覃婉久久不能言語。

短短的幾秒內，她想了很多。

但這些都幾乎與自己無關，她想的都是方怡然的事情。

所以，她是後悔了嗎？

從天臺一躍而下之後，後悔了？

所以不願意讓自己也做出那樣無異於事自殺的蠢事？

種種猜測在覃婉心頭快速掠過，雖然好奇，但卻口不對心，冷冷地道：“你懂什麽？”

方怡然被噎到了也不生氣，但也不說話，只是撇了撇嘴。

“你不是挺能說的？怎麽不說了？”

“說了你也懟我，那還不如不說呢。”方怡然低低地說了一聲，也不管覃婉有沒有聽見，不過看覃婉沒什麽反應，大抵是沒有聽見的。這般想來，她挺了挺胸，聲音大了一些：“所以你現在是什麽個想法？還想要繼續覆仇嗎？”

覃婉眸光微閃，這個問題她已經想過了很多次，她原本是打算不顧一切地完成自己的覆仇計劃，現在計劃全盤崩潰，她若是想要繼續得重新制定計劃，那樣她得花費很多精力和時間，更甚至計劃還不一定成功，加之她堅定的心神已然被方怡然肺腑的動搖了不少，現在已經不怎麽執著於覆仇。

這麽一想，覃婉的心境開闊了不少，忽然覺得一直以來不是韓茜顏沒有放過自己，是自己沒有放過自己，甘願沈浸在過去的痛苦當中。

覃婉心念電轉，回過神瞥見方怡然定定地看著自己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洩露了幾縷緊張，不免心生好笑，還多了一點點戲弄她的心思，“想又怎麽樣？不想又怎麽樣？”

這番模棱兩可的回答再次把方怡然噎到了，加之她憑借原劇情對覃婉的了解，她覺得覃婉仍是不死心，一時間愁得不能再愁了。

“你這人……！！！”

“什麽？”

方怡然閉嘴，擺出一副不想跟她說話的表情。

越不想這樣越發讓覃婉覺得有意思，先前她一直被方怡然壓著，哪裏能見到她這般模樣呢？

“好了，現在不說我的事情，來說說你的事情吧。”

方怡然想她投去一個困惑的眼神。

“你已經這麽了解我了，是不是換我來了解你了？”

“可你不是已經把我的生平都調查得清清楚楚了嗎？”

所以她還想要了解什麽呢？

而且她不覺得覃婉會對自己的事情感興趣來著。

“可有些事情不是調查了就能知道的。比如，你為何尋死。”

覃婉知道自己這麽問極其不禮貌，可若是她不問，方怡然是不會說的，更甚至就算是自己問了，她也不會告訴自己。

方怡然恍惚了片刻，回過神後吊兒郎當地回答：“就是一時想不通了唄。”

這話確實不假，原身患有嚴重的抑郁癥，在家中又不受父母待見，一直沒能得到良好的治療，雙重擠壓下，原身的精神崩潰了，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變為鬼魂之後，原身其實已經後悔了，可惜木已成舟，就算是後悔了也無法挽回悲劇。

“真的？不是為情所困？”

“……我生前並沒有喜歡的人。”

“也不是撞到了不幹不凈的東西？”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現在她這個樣子，可不就是覃婉口中“不幹不凈”的東西嗎？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方怡然輕哼一聲。

“那是爹不疼娘不愛？性格孤僻？被舍友排擠？”

“……你都是從哪裏得知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

“學校論壇上看到的……”前兩個可能方怡然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倒是自己在說了第三種之後，方怡然的臉色變了，覃婉不用想就知道她的死因跟第三種可能有關，也不知是何種感情在作祟，她竟然有些同情起了方怡然，也暗暗決定不要再去揭開方她封塵已久的傷疤。

“學校論壇上寫的東西十有八.九都是假的，這種東西你也信？不過話又說回來，論壇上還有提到我嗎？都說了一些什麽？”

覃婉見她好奇得緊，便把自己知道地都告訴了方怡然，沒過一會兒就看到方怡然的臉色越來越黑。

“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腦洞這麽大怎麽不去寫小說？”

“那論壇上說的舊校區流傳出的鬼故事都是假的。”

“肯定都是假的啊！”

原身被困在舊校區二十多年，除了她一個鬼魂她就沒有看到第二個鬼了，這些流傳也不過是捕風捉影罷了！

而且不僅僅是舊校區，新校區她也沒有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只鬼魂！

覃婉明白了，也不再糾結這事，“那你是不是要回來了？”

“回來哪裏？”剛說完，方怡然多了幾分猜測，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你不生我氣了？”

“你很想我生氣？”

那日的畫面歷歷在目，方怡然訕笑，她怎麽可能會想覃婉生氣？她巴不得她不要生氣才好，這樣她也不會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

“我會回去的，隋靜嫻這不是還沒有解決嗎？不過嘛，幾天不見，你是不是想我啦？嘖嘖，沒想到我還有這種魅力？不過你別想了，我是不會跟你來一場人鬼情未了的戲碼的！”

聽到前半段時，覃婉心口一跳，不得不承認方怡然不在的這幾天裏她確實是有點想她了，卻不想方怡然後面越說越離譜，她很直接地翻了個白眼，轉身離開。

人鬼情未了？

她可真能想！

方怡然見狀，收斂了臉上的嬉笑，偷偷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慢條斯理地跟上了覃婉。

……

日子又恢覆到了之前的模樣。

方怡然白天時不時地督促覃婉學習，但是因為心有顧忌，便不像之前那麽強硬。晚上操控怨氣進入隋靜嫻的夢境，讓她夢見覃婉變成厲鬼回來覆仇的畫面。

時間久了，隋靜嫻的精神越發不好，但也不想白妮那樣直接精神崩潰，這令方怡然開始觀察起了隋靜嫻。這一觀察起來就不得了，要不是知道隋靜嫻也是施.暴的一員，她都不相信隋靜嫻會是那樣的人。

隋靜嫻雖高傲，但是作息規律，也沒有什麽不良奢好，學習又還可以，這樣的人到底是為什麽會在初中的時候對覃婉施.暴呢？

越想方怡然越好奇，幾乎都粘在隋靜嫻的身邊觀察著。

覃婉起初沒註意，等她註意到的時候就看到方怡然整個鬼都要粘在隋靜嫻身上了，覃婉心裏頓時彌漫一股讓她很不舒服的情緒，猛地咳嗽了一聲，寢室裏的兩人一鬼齊齊看向她。

當事人覃婉溫婉地笑了笑，“喉嚨有點癢，吵到你們了嗎？”

任薇二人紛紛表示不在意，方怡然則是飄到覃婉的身邊，關切地問道：“你怎麽啦？是感冒了嗎？”

覃婉輕輕搖頭，在紙上寫下一段話。

——你靠她那麽近幹什麽？

她還沒有見過方怡然這麽粘一個人呢？就算是自己都沒有過。

覃婉心底的不舒服越來越甚。

“也沒有很近吧？我就是觀察她而已。”

——有你這麽觀察到粘人別人的身上的嗎？

——還有，你觀察她做什麽？

“我都讓她做噩夢好幾天了，你看她啥事都沒有，我這不是好奇她為什麽會不怕嗎？”

覃婉聽言半垂眼眸。

“我在隋靜嫻身上挑不出來錯，要不是知道她對你做的事情，我真的是想象不出來她竟然會是那樣的人。”

覃婉眉心縈繞起了郁氣。

是啊，隋靜嫻在初中時也是這樣，讓人挑不出來錯，可誰能想到她會跟韓茜顏要得好，而韓茜顏折磨人的手段還幾乎都是隋靜嫻想出來的。

眼看覃婉周圍地氣壓越來越低，方怡然連忙岔開了話題，不再說隋靜嫻的事情。

後來，再觀察隋靜嫻的事情也沒有湊近她。

覃婉看在眼裏，心底仍是不舒服，倒也不再說什麽。

又過了三天，隋靜嫻的精神氣越來越差了，甚至還病倒了。

也是，就算是一個再健康的人夜夜被噩夢困擾精神也會萎靡下來的，更何況是心裏有鬼了隋靜嫻？

這一病倒是有病來如山倒的意味，隋靜嫻整個人變得渾渾噩噩的，隋家也來人了，看著隋靜嫻這個模樣，想也不想就把人送去了醫院，沒過多久，覃婉便在班長那兒得知了隋靜嫻休學的事情。

為此，覃婉還和任薇去醫院看了隋靜嫻一眼，她臉色已經好了很多，但整個人變得極為陰沈，看到覃婉後，說的還是那一套說辭。

——我已經遭殃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覃婉。

——沒有人能逃得掉的。

覃婉心潮起伏，但在對上隋靜嫻那雙陰鷙的黑眸後歸為平靜，什麽也沒說，拉著任薇離開了隋靜嫻的病房。

“這人真的有病，他們自己做的孽，關你什麽事啊？”

覃婉笑了笑，似乎不把隋靜嫻說的事情放在心上，“靜嫻生病了，我們別跟她計較就是了。”

任薇撇了撇嘴，不過也覺得韓茜顏他們幾個人遭遇到的事情古怪得狠，尾椎骨立刻就竄上了寒意，身子輕輕顫抖。

“我們快走吧，這天感覺要變冷了。”

覃婉輕輕嗯了一聲，離開前還回頭看了一眼醫院，黑眸似乎被蒙上了一層陰霾，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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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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